“高峰”彰显的是时代文艺所能达到的高度,是这个时代文化水准的极致

  作家要穿透纷纭驳杂的表象,回答时代提出的问题,并把自己的思考通过作品交付给读者,启迪人们认识生活,理解时代

  文艺工作者要不断对我们的优秀文化传统进行梳理,从精神内涵、核心理念这些最深的层面进行梳理,采用生动的方式,把中华文化的特点和内涵讲好

     

  到时代的深处、生活的腹地中去,有雄心筑就“高峰”

  记者:随着对美好生活需求的不断增长,人们期待数量更多、形式更丰富的高品质文艺作品,切实改变有“高原”缺“高峰”的状况。如何理解时代和人民对文艺高峰的期待?

  冯骥才:文艺高峰是时代需要,也是人民期盼。判断一个时代文艺繁荣与否,有无高峰之作是重要依据。比如我们谈论中国古代文学达到什么高度,首先会想到唐诗宋词、四大名著等。再比如俄罗斯文艺,如果没有托尔斯泰、普希金、柴可夫斯基、列宾这些作家艺术家,也会逊色不少,他们都是给俄罗斯文艺标注高度的人。“高峰”彰显的是时代文艺所能达到的高度,是这个时代文化水准的极致,“高峰”作品一旦诞生,人们就有了可仰望与追求的高度。中国历史上名家如林,经典迭出,值得我们骄傲和自豪。当代同样需要文艺高峰,我们要努力筑就新时代的文艺高峰。

  大众认可是判定“高峰”作品的重要指标之一。高峰之作必然广为流传,广受喜爱。你说自己的诗好,大家都读过吗?像李白、杜甫的诗那样妇孺皆知吗?你说自己的歌好,大家都爱唱吗?文艺界的人说好还不够,更重要的是读者、大众、老百姓认可。作家艺术家要有这样的雄心——为这个时代的文坛、艺坛标注高度。

  记者:筑就文艺高峰是个艰苦卓绝的过程,不可能一蹴而就。作家艺术家如何才能筑就高峰?

  冯骥才:我们有筑就高峰的资本:绵延数千年的文明史,960多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大地,丰厚灿烂的文化积淀,广阔生动的当代生活,这些都是文艺创作取之不尽、用之不竭的宝贵资源。当然,筑就高峰还需具备多方条件,比如,坚持百花齐放、百家争鸣的方针,营造良好的创作氛围;开展健康的文艺批评,与读者进行充分交流,等等。

  更关键的是作家艺术家的胆识和努力。作家艺术家要与时代保持密切联系,到时代的深处、生活的腹地中去思考;对艺术创作始终保持热情,潜下心来,不被功利主义左右;要贡献有鲜明时代气息的独特审美创造等。

  有责任的人生有分量,有责任的文学不会轻飘飘

  记者:从上世纪70年代始入文坛,到90年代投身文化遗产保护,近年又重返小说创作,改革开放40多年来,你一直奔走在文化现场。如何认识作家与时代的关系?

  冯骥才:作家必须十分清楚自己为什么写作,为谁写作,与时代的关系是什么,这是写作的出发点。

  时代是一条大路,作家就像一驾车,这驾车必须在路上行驶。但作家不能被动地在路上走,他要思考,这里为什么是笔直的,这里为什么要转弯,这里为什么要爬坡?作家要穿透纷纭驳杂的表象,回答时代提出的问题,并把自己的思考通过作品交付给读者,启迪人们认识生活,理解时代。这是作家的天职,也是文学的天职。我干过好些职业,拿过很多工具,但我觉得笔是最重的,因为作家要用笔影响人,并且可能是千千万万的人。

  我们这代人,经过太多社会与生活的变迁与转折,身上有不同时代积淀下来的文化层。这使我分外关切时代,使我习惯于思辨和探究,使我专注倾听人民心声,使我总去掂量笔管里的社会良心。作家要对同时代人的精神负责,因为这个缘故,作家与时代的关系就更紧密了。

  记者:时代呼唤杰出的作家艺术家。作家艺术家应如何对时代负责,对同时代人的精神负责?

  冯骥才: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指出,“作家艺术家应该成为时代风气的先觉者、先行者、先倡者”。文化人首先应该真正懂得自己的文化,只有真懂,才能深爱,只有深爱,才能自觉。但光有先觉还不够,要去行动,去倡导,走在时代最前面。

  有人问我,你为什么能够对文化遗产保护付出20多年全身心的投入?我说,除去理性的自觉——文化责任之外,还有作家的情怀。作家对大地人文、对民间文化爱得深沉。我做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不仅出于责任,也是出于情感。